离博士毕业答辩还有3个月,29岁的刘聪从荷兰回到老家山东淄博。他要在毕业前搞定两件人生大事:结婚和找工作。
当时,刘聪已经收到了多所国内高校的offer,但他最终选择回到淄博一所地方“双非”高校,作为山东理工大学建校以来第一位直聘教授的博士毕业生,开启独立PI的新阶段。
4年后,这座老工业城市凭借“淄博烧烤”成功出圈,刘聪也凭借自己在“小众学科”的深耕细作升级为学校最年轻的二级教授。身边的朋友纷纷夸他选对了地方、选对了专业,有“先见之明”。
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刘聪坦言:“我只是认准一个很小的方向,又找到了对自己最合适的环境,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时间。”
刘聪是土生土长的淄博人,在面临人生十字路口时,他的选择总带有“山东性格”。
2015年,刘聪从山东科技大学硕士毕业后,在荷兰埃因霍芬理工大学全额奖学金资助下开始攻读博士学位,师从欧洲科学院院士Wil van der Aalst教授。
刘聪所在的埃因霍芬理工大学,不仅是流程挖掘这门学科的发源地,更有着成熟的流程挖掘产业化落地环境和经验。此外,刘聪的博士导师Wil教授,更是圈内知名的“流程挖掘之父”,同时团队还集聚了一大批全球顶尖的流程挖掘学者。
博士毕业时,刘聪与导师及答辩委员会专家合影刘聪(左一),Wil van der Aalst教授(右一)
“一方面,国内整体科研实力和环境慢慢的变好,但流程挖掘方面的理论研究规模还比较小、产业化应用还处于探索阶段,我想回国闯一闯!”刘聪笑道,“另一方面,对山东人来说,回老家也更有归属感。”
2019年4月,刘聪回到山东老家,与结识相恋长达十年的女友结婚,也开始马不停蹄地投简历、面试。
很快,这个29岁的小伙子收到了多所国内高校的offer,其中不乏东部沿海城市的一流高校。
“一般来说,博士生入职高校后大都是从讲师做起,加入已有的实验室,参与到实验室的科研‘大盘子’中。”刘聪坦言,自己从事的流程挖掘在国内并非热门研究领域、也并非大众熟知的领域,如果与现有实验室方向不一致,很可能“做着做着,就把自己的方向做没了” 。
因此,在综合比较后,刘聪延续了山东人特有的务实性格。他最看重的不是学校的头衔、排名,而是在科研和团队建设中更大的自主权。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未来入职的高校需要出示足够的科研自主性,最好能独立组建实验室、当PI。
在山东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和人才工作处领导的鼓励下,刘聪以应届博士毕业生的身份,申报了山东省“泰山学者青年专家计划”。当时这一项目每两年遴选一批,每批仅遴选100名左右学者,刘聪毕业那年,首次对海外归国学者开放。
凭借泰山学者计划的支持和多年研究成果的积累,为了来校后能在科研团队建设上获得更大的自主权,他向山东理工大学提出了“直聘教授”的要求。
“过去,博士学位的讲师到教授一般至少需要5年以上的时间,学校也没有博士毕业生直聘教授的先例。”山东理工大学时任人才工作处处长张晓连介绍,因为山东正在推进新旧动能转换和流程再造行动,刘聪的专业正是其中的关键领域,本着“人才优先”的考量,山东理工大学为刘聪开辟了绿色通道,通过了他直聘教授的要求。
由此,29岁的刘聪成了山东理工大学历史上第一位直聘教授的应届博士毕业生。
2009年,刚上大一的刘聪,就早早思考起今后深造的方向。他详细查阅了山东科技大学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现更名为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教师的科研方向和论文,最终敲开了未来导师曾庆田的办公室门。
曾庆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20岁出头,脸生,没上过自己的课,便笑眯眯地说:“做研究是需要基础的,师生间也需要相互熟悉,你可以先看看我的导师、咱们学院吴哲辉教授的《Petri网导论》。”
刘聪如获至宝,他了解到Petri网理论始于1960年代,在欧美发达国家已经快速地发展并获得广泛应用。但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才逐步开始相应的研究,而山东科技大学教授吴哲辉就是国内最早期从事Petri网研究的学者之一。
翻开这本《Petri网导论》,刘聪才发现这门学科不仅需要扎实的计算机基础,还涉及离散数学、线性代数等数学交叉学科应用。花了整整两个月,刘聪终于在课余时间啃完了这本书。当时他还没意识到,日后自己从事的流程挖掘研究,很多概念、模型和算法也建立在Petri网理论的基础上。
再次踏进曾庆田办公室,刘聪终于有了些许底气。在随后的几年里,刘聪在曾庆田的指导下,开启了Petri网、业务流程管理和流程挖掘的研究之路。
转眼到了大四保研季,专业成绩排名第一的刘聪本有机会保送外校,但“换个地方,可能要变个方向”。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刘聪选择留在本校,跟随曾庆田攻读硕士。在曾的指导下,刘聪提前一年完成硕士学业,前往荷兰跟随“流程挖掘之父”、Wil van der Aalst教授攻读博士学位。
十几年间,计算机领域新的研究热点层出不穷,但刘聪一直笃定流程挖掘这一研究方向。这门横跨了数据挖掘、机器学习、业务流程管理的多领域交叉学科,正成为海外大厂实现企业超自动化和数字化转型的兵家必争之地,在我国产业化却刚刚起步。曾经有朋友问他:“流程挖掘在中国不温不火很多年了,你考虑过换方向吗?”
回国4年后,刘聪带领团队在流程挖掘理论研究和产业应用方面,逐步做出了自己的特色,凭借在领域内的成果积累晋升二级教授。如今,刘聪在培育学生时也鼓励他们不盲目追求热点,只需在一个很小的方向有持续的积累;他并不强调发表论文的数量,但研究成果一定要在领域内有影响力,这也与山东理工大学人才引进的要求一脉相承。
对许多像刘聪一样从海外回国、回到淄博高校的科研工作者来说,这一选择不仅仅出于安土重迁的故乡情结,更多是因为山东高校引进人才的“实诚”。
“从入职到现在已近四年,从山东省到淄博市,从学校到学院都给了我很大帮助,能快速组建实验室并配备学生指标,让我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科研工作中。”刘聪说。
张晓连在山东理工大学从事人才引进工作二十余年,他不无感慨地表示:“若不是山东省、淄博市的引才政策,单凭我们地方高校的吸引力,可能招不来这么多优秀的人才。”
不过,随着“淄博烧烤”的出圈,这座山东中部城市的吸引力攀上了新的高峰。
张晓连开始思考一个新的问题:如何把淄博烧烤的“流量”,变成淄博地区高校,尤其是山东理工大学人才引进的 “留量”?
对淄博本地人刘聪来说,淄博自战国时期就是“百家争鸣”的中心园地,中国“最早的大学”稷下学宫遗址就坐落于淄博市临淄区。
张晓连介绍,淄博曾是全国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城市之一。中国第一辆双层大客车、第一家医疗器械生产厂、第一条煤烧日用陶瓷隧道窑、第一个国营缫丝厂……这些中国工业史上的“第一”,背后都是淄博的名字。然而,和许多老工业城市一样,淄博一度面临着工业转型、人才流失的阵痛。
在“淄博烧烤”出圈前,淄博曾多次出台堪称山东“史上门槛最低”的人才落户政策。去年,淄博还曾出台“淄博人才金政50条”,专门增加青年科学技术人才、产业“新锐”人才支持专项。淄博的引才热情,正是好客山东的缩影。
在山东理工大学流传着这样的金句:“古有稷下学宫,今有山东理工”。他们盼望在稷下学宫2000多年后,如今的淄博、如今的山东依然能“致千里之奇士,总百家之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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