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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花事

日期:2024-03-31  作者: 白羽种鸡 点击数:1

  等到有一天,偶然地看到小学生铅笔盒上,翠绿的草地撒满清秀的小花,心里竟无端涌上一阵欢喜,放下盒子,我还在努力地想:是啥地方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以后又有过几次类似的感觉,也总是烂漫的小花,无拘地缀在枝头或绿地上。每次总教我无限感慨与欢喜,这才发觉,原来我是喜欢花的。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少年时侯我是个向往飒爽与豪放的人,极力要把自己与一般娇柔的小女孩区别开来。为了一般女孩子爱穿鲜艳的衣裙,我便成天穿着黑灰白三色的运动装;为了一般女孩子喜欢花的柔嫩娇媚,我便以视花为无物而自喜。

  真的,许多年来努力要象男孩子般狂放,坚强,英爽,所以学会飞车,学会爬墙,白日里翻遍金梁古的书,夜晚做起剑气纵横的狂侠梦……

  最早有印象的花应当算是兰花,小学一年级,记不得为了什么,好象是老师要我们每人去买一盆兰花,观察它生长的过程。家人依着我的话买了一株一角钱的带盆兰花。

  每天浇浇水,闲时看它一眼。它长得很慢。同学间有许多秘技,比如用一要输液管一头水瓶,一头花盆,保证没人在的时侯,花也能得到适度的水份,我也照着做了。

  最后它开花了,小小一朵,淡紫色,中间有小小艳黄的蕊,没等到花开完它就死了。

  至今我还是不觉得兰花美,也无法欣赏墨汁淋漓的君子兰,念初中时有本校老师培植兰花出了名,我深觉诧异。

  这样轻淡兰花,也许是因为……它太衿贵了罢,我喜欢的始终都是漫山遍野开着的平凡的,无名的小花。比如映山红,比如月季,比如牵牛,凤仙,等等,等等。在久远的记忆中,它们时常亲切出现。

  我对映山红和牵牛花,简直到了不能忘怀的地步。它们代表了我与花最初的缘份。

  映山红和牵牛花,都是各自到了季节便开得满天都是。而这种朴素与随意,随着漫山漫地狂野的印象,把我拽入记忆的激流,它们以缤纷的意象和我所无法抗拒的亲切召唤我。

  映山红开在春天,红色、黄色,似乎生来是要被人采摘的。那时侯没有名目繁多的健身运动,生命所具有的激进引导我们在春天去进攻一座又一座已被映山红占领的高山低坡,然后如得胜回朝的将领般,擎着大把大把怒放的映山红奔回家,插在玻璃瓶里。

  无法明白的是,何以在那物质缺乏的年代,如山野般朴素的映山红占据了我整个记忆,我无法忘记淡薄阳光里,半透明的映山红折射出那样鲜润的红。

  在星期一的早晨打开折叠的校裙,日头微辣,清风拂面,然后一路上,看到千紫万红的牵牛挤挤挨挨地开满了整面墙壁,无可言喻的清新感觉即布满全身。那真是一种奇丽的生命景象。

  牵牛花是最好种的,随便找块土,扔下去秋的种子,它便能抽出两瓣如指甲般大惹人怜的绿芽,之后是三瓣,之后越长越大……卷曲的须攀上了枝头。

  满壁的绿叶藤蔓间,花的颜色渐渐多样,浅蓝,淡紫,绯红,有的花缘嵌着金线,

  开到牵牛花事繁。离开了家乡之后,我计划过种牵牛,梦想一日之间便是繁花盈壁,可我实在太懒,夏季来过,又去了,牵牛花壁终于只能是一晌空梦。

  小时侯住在一个小院子里,邻家主人原是整条巷子的房主,被迫迁居一隅,仍是不忘风花雪月。

  院子里有一个小小花圃,种得最多的便是月季。但是那月季的种类也许不够好,也许主人疏于照料了,每年它只开小小的花,粉绯色,满枝都是刺。

  邻居儿子的政治问题被后,休息在家。很清衢的一个人,只是因为进过黄埔军校,在狱中磋砣了半辈子。他很尽心地照料那些月季,终于有一天,一枝经过嫁接插枝的月季开出了一朵极大极华贵的花,花质有如丝绒,卷曲层叠,足有花圃里的几倍大。

  凤仙花也是少年时代经常手植的花,跟牵牛花一样,生长得很快,一把种子撒下去,它就能随意在砖缝底下,坷垃堆里露出嫩芽来。

  凤仙是互生的花序,花形纤巧,颜色竟比牵牛还要多些。深红,朱红,纯白,洋红,玫瑰红,看过小说里拿凤仙花汁染指甲,真的去取了几株朱红色的来碾,染得很不象话。

  最让人高兴的是到了秋天,它就开始结籽,象地雷一样,一碰就开,自己窜到地下去,怪不得院子里的凤仙年年越开越多了。

  家居江南,每年的秋天少不了去看菊展。看完了少不了要交作文。那时写周记是至为痛苦之事,很懒,所以常一口气写上十几篇交差,哪里有那么多可写的事呢?总觉得角角落落,杂杂旮旮都抓来写,最后连没事打哈欠都要写上作文:“啊!我打了一个哈欠……”

  可想而知的,在一年一度可贵的菊展上,我便得象植物学家一样从色泽、香气、花瓣卷曲的角度去研究每一朵亭亭玉立的菊,象哲学家一样深沉地考虑菊花在秋天顶霜开放的思想性——好比它是预备党员,象统计学家一样仔细计算公园的人流量和菊展的总数目及分类数目,比如:红菊XX枝,黄菊YY枝,新品种ZZ枝……最后我还要象诗人一样,把我之所见变成热情洋溢的文字。能偷懒不?不成!

  有一阵远离家乡,霜秋季节无人再唤我同去看菊展,有时出差正好赶上菊花开的季节,匆匆一瞥,总是惘然莫明。风物依旧,向秋潇洒,可恨不能将这故乡气息锁进箱子一同带了回去。

  菊是艳丽的,从黄色一路缤纷到紫色,听说绿色菊最珍重,我尚未见过。最多见的只是黄色,白色与紫色,丰厚润泽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向中心抱拢……但凡是花,总是教人心软。

  远离菊花之后,我开始喝菊花茶。去药店只用极少的钱,买回整包干菊花,回家将纠缠在一起的花瓣细细撕扯了放进白瓷杯,扔几粒冰晶糖,滚烫的水冲下去,一朵朵小小白色的菊便开始复苏。

  石榴花是好久以前的花了,非常少见,念初中的时侯学校里载过两株,朱红的花瓣,十分惹人喜爱。那时别的地方我就没见过,如果不算盆栽的花。我见过那种盆栽,小朵小枝的,它能结出象小灯笼似的石榴来,煞是趣致。我曾苦苦侯它长大了剖开来吃,可恨的是,它仿佛活上八千年也是如此。

  关于初中校园里那两株石榴花,实在印象也不是很深,我写过这两株花,断无消息石榴红,说来说去,不过是对江南的怀念罢了。在想象里,它们仍是静静开在喧闹的校园里,夹径而生,相对隔着一方小的天井,树下有青色的石椅石桌,径旁有苍驳的木楼木门,夹着备课本的老师从这里下楼来往教室去,木楼梯咯吱咯吱地响。捧着饭盒的学生也从这里过去食堂。

  倒是别个天井里那两株高大的香柚树,树枝顶到了三楼的窗口,手伸去便能摸到树叶,秋天到了便有人侯在树下等柚子掉下来,青色的,碧透,想起来就觉得酸。

  那两株石榴不晓得会不会结果的,真是爱煞了那种石榴果,方言里叫做“鸡猛”,说以前是给鸡啄了吃的——现在人什么不吃呢,地瓜叶也上了宾馆的红木餐桌。电影《天方夜谭》里精灵给了那小女孩一个石榴,剥了开来全是红宝石。石榴果是有些象是红宝石的,一粒一粒,密密地排得不露缝,透明嫣红,中间隐隐露出一粒白色的籽,真象是红宝石来的!咬下去一声脆响,蜜甜的汁就迸出来。看看就够了,简直舍不得去吃它。南下求学的第一年,看到街上叫卖番石榴,青色麻凸的皮,剖开,哪有红宝石?粉沉沉地,吃起来有点绵,还有股怪味。同乡几个拈着这名为石榴的果子,相顾失色。番石榴,大概就是古时从西域安石传入的吧。

  前两年在这里又看到久违的石榴,仍是朱红依旧……真好看,还是喜欢这样清新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小花树。

  《女朋友》里说到的高凌风,似乎是真有其人,“为什么一阵恼人的秋风”也是他唱的罢,那时还没有费翔。于他,印象并不很深,只这两句歌词真是好,凤凰木一直一直那么直。

  只是我去的时侯,花已落尽,又值台风天气,枝桠横展的花树零落不堪,也不见得“一直一直那么直”,倒是槟榔是直的,高高矗着,光杆似的,遮不得一点毒辣日头。

  听学姐闲闲谈起,说现在那条满是槟榔的路,以前是栽满凤凰木的,那时花开正艳,童安格的声音穿透花叶游荡在路径间,不知道多么惬意!

  凤凰花开是有大小年的,许是我来的那年是大年,开得太繁,第二年花开得很稀,少少的红,缀在浓浓的绿间,这就是高凌风歌里一直一直那么直的凤凰木么?这就是林清玄少年时总爱拈来作蝶,看它缓缓飘落的凤凰花么?!

  大三那年它果然又开得一路繁花,大朵大朵,压在枝桠上——其实它的单花是细小的,只不过它是簇生花序,几十朵并在一起,好象满树都要燃烧起来!

  那时节在夜半做功课,总有隐约的喧嚣远远地传来,中间夹着不甚了了的歌唱声、狂啸声、零乱不清的呢喃声,亦有惊人心目的酒瓶碎裂声,一路婉蜒而来,终夜不绝。那是毕业班的学生从海边回来。校园里,倒是不大有的,只前半夜有人醉,有人歌,有人捐着摇晃的醉者杂沓地走路,熄灯以后那让人怅惘的声响必是来自通往海边的那条路。

  七月一日近,热辣辣的日头下,凤凰发狂似地一路开过去,到处都是在树下留影的人,男生楼里堆积起一地玻璃屑,有人撕碎了所有的书飘洒下来——十六年的书念到尽了。

  对木棉的印象,最初也是从纸上得来,是一首写给越战前线的诗罢,热情地称赞它是英雄花。

  后来真的见到了这种英雄花。木棉树是有些奇怪的,它基本上没有绿叶,光光的枝干,虬结着扎向天空,很高大,同时有说不出来的孤独——便是英雄,也是孤独的英雄。试看旁边有繁花浓叶相间的小矮树,对面有千萝万结的紫藤花,衬着它,我想它是否会有高处不胜寒的想法呢。

  木棉花极大,高缀在枝头,因没有叶子,总觉得有些稀落。风吹过,雨打过,“砰”的一声,它从最高处直线落地,很干脆的那种落法,我走在木棉树下总要很小心,因为离地太高,响声太大,我怀疑它是否会得砸伤人。

  我想它是可望不可即的那种花,等到落地的时侯,已然伤得不象话了。所以孤独地开在最高枝,也同样孤独地死去。

  木笔的样子跟木棉有些象,但是木笔要小得多,象的地方是,木笔也是基本上没有叶子的,也是光光的枝干伸出去,然后也是单朵的花缀在枝头。不过木笔的花不象木棉是一大朵的,它看上去很硬,木棉到底还是柔嫩的。为什么叫木笔,也许主要是因为它的样子硬得象是笔尖吧!几个笔尖攒在一起的那种,微微向四周散开。我日常经过,时常想摘一朵下来,但是终于没有勇气。

  不记得木笔掉下来是啥样子,也不记得它什么时侯开落,也许,它是笔,不该有季节的罢。

  其实校园里一直都有紫荆,沿着湖边的草径一路开去,粉白夹着粉红,每从树下走过,我就想,这是席慕蓉书上说起过的羊蹄甲罢。其实我并没见过羊蹄甲到底甚样子。

  旁的花都在春夏开,独紫荆选在十月开花,四月落花。图书馆门口有两株大紫荆树,我常在对面的自修教室看书,有时心事怔忡,不免看着窗外的紫荆花发呆,四月经常是湿漉漉的天气,雨打残花,一树一地都是喑暗不堪的颜色,心里无端地便涌上一阵凄凉。看的哪里是花呢,眼光恍惚,只是找个东西看罢了。

  刚毕业寄寓在同学处,上班的地方离住的地方隔着一道小山包,过山便是一条紫荆夹道的社区街道。

  那天经过时,正巧起一阵大风,彼时花正盛,簌簌地给这阵风卷得飞扬起来,连同地上的落花也是略略离了地颠踬着。

  我人在飞花中,惊讶地住了脚,想起童安格的那首歌:“花瓣雨,飘落在我身后”,原来真的是有花瓣雨啊!

  抑郁的我,一直是不甚开心的,与同事在楼下等车,茫然地想着心事,一抬头,触目都是艳红的紫荆,开得那样盛。阳光非常好,因此格外衬得树绿花红,花事正繁呢。突然好没来由地想:“至少这城市有这么艳丽的花。”可笑的,微不足道的理由,仿佛是为了拴住一颗找不到方向的心。

  初见百合,也许是在席慕蓉的书里吧。是典型的白描手法,将一朵朵百合勾勒得清秀挺拔。

  之后,有一本教人折纸的书,我依书上教的法子叠百合,末了用笔杆卷一卷花瓣,远远插在花瓶里,竟然看不出是假的。于是满屋子都放满了这种白白柔柔的花。

  学校的花圃里有一种金百合,灿烂的金黄,很硕大,只是太富贵气了。我只喜欢在街边小贩的花担边俯下身来,自盈框的花扎里挑出一捆含苞未放的,满足地带回家去。途中忽忽想起曾有一个朋友,总是挑完花束,犹向花贩要了英文报纸来包着才肯离开,这样的精致情怀。

  只要是百合的季节,满街都可以找见挑着花担的人,卖得极便宜,想来是成片种植的,也不曾着意栽培,可是我真喜欢那色绿茎白花的清素。

  没有的花,用清水养着,过几日便次第开了,它开的样子真美,纯白花亮的花瓣,杂着一丝丝轻绿向外挺挺地伸开,以它来比喻纯洁清秀的女子,果然是一点不错的。

  只是越美的花,为何败得越是污浊。它盛开的日子也短,过得几日,便大朵大朵耷拉下来,白色转浊,转黄,然后整朵蔫掉。还不如星星草,情人草这样的花,开的时侯平凡得不值一顾,失去水份之后却是比鲜花更耐赏些。

  生平爱极微微淡绿的花,百合如是,马蹄莲如是,玫瑰、康乃馨、铃兰、非洲菊的艳丽妩媚,一直不能深入我心。偶有人送花,笑着收了那束犹如花展、齐全的缤纷,心里宁愿要一束简单的马蹄莲。

  看惯了图片上马蹄莲横斜在清水缸里的样子,路过花店有时也要一枝马蹄莲带回去。

  马蹄莲是那种独立的花,有些花须要挤挤挨挨地才好看,它是,一支两支闲站着,在案头台灯的昏黄里陪着人直到清晓。偶一抬头看到了,只觉得沉静。

  它的花期亦长,厚润的花体,不会突然衰败下来,总是过了一段时间,花缘方慢慢地卷起来,皱了,黄了,可是它老得极慢,就是这样还能挨过一段时间的。

  有一年的平安夜收到一卷报纸,解开报纸是十五枝结结实实的马蹄莲。呀,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马蹄莲站在我的花瓶里。

  那种山菊花予我印象极深,我曾经专门写过一篇《走过山路》,纪念它被伐烧前的蓬勃。

  那年十一月,我须时常走过山路去上班。那座山是颇有趣的,山脚下有一座象是别墅的房子,墨绿色的铝合金玻璃,每天静悄悄,我每天经过都想那究竟是谁家的房子,再走下去就是驻军的菜地、然后是营房,然后……就下山了。从山顶到那侧山脚的路上有一大片空地,长着一大蓬无名的野草。

  某天清早那蓬野草叫我开了眼。它开了花!它本来就高,足有两米,然后开出一朵朵如人脸大的金灿灿的花来,我看到它的时侯,吓得住了脚!

  那是有点象向日葵的,但是小一些的就更象是菊花了。它的花盘太大,所以强劲的枝干竟也有些支撑不住,风来,它就微俯了头摇晃着,一色的金黄,一径的狂野,仿佛布衣粗服的山野少女,那样不羁地赤足立着!

  我曾剪了较少的花枝,插在办公的地方的台子上,搞得一身的尘土,好容易把自己和花全部弄干净了,看看台上四五枝散插的花,怎么也不象清早所遇热情奔放的狂野少女,竟是有点象了深宫怨妇。想来,每朵花都是有它适合的环境吧。

  后来它愈开愈是发了狂。那最后一日,满径的花盘挤挤挨挨地喧嚣着,纯粹而灿烂的金色,简单丰满的锥形花瓣,虽是无声静立,却仿佛有万千人的喧哗一浪叠一浪地压来,给我的感觉象是愤怒。是的,那是花的怒放,于我,感觉它是在狂歌。

  第一次知道有这种花,是在大一的圣诞节。那时它开得遍校都是,不知它的原名是什么,我想圣诞红这名字是源于它开花的季节,还有它在圣诞卡上不可取代的位置吧!

  总觉得那不是花,只是一片片红的叶子,平平地铺展开去,我有掐花的毛病,一掐,乳白的花汁就浓稠地沁出来,那种浓,象是白的乳胶漆,可以拿来漆房子似的。

  那年看见这种花的时侯,去参加了一个外教办的,最后一次圣诞派对。认识的,不认识的,中国人,外国人,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随意取用放得满满一屋子精美的点心。那个外教向每个人和蔼地点头:“help youself!”她班上的学生有些围站在她身边,有些帮着招待。我去的时侯还晚了些,路上逢着回来的同学,向我满足地叹气:“吃得太饱了……”此后再没有办过这样的PARTY。

  于孤独的学生,节日也许是种痛苦。春节自然可以回家,而每年的中秋节,圣诞节,元旦,一过节就是全班聚餐,然后手拉着手游荡在校园里向不认识的人喊:“节日快乐!”有一年的圣诞节细雨一直下着,衣衫乍寒,酒面扑风,校园里犹有成群结队的人,我们也是其中的一群……

  翻出蒋芸的《才知道青春》——“才知道青春,原来是这样凄凉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青春是不知所以的凄凉与忧伤,连快乐的时侯也是这样的。才知道青春,青春是日月的踟躅,是不知所以,也无目的的徘徊。青春是一切的不自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这等待与徘徊,不过是等待着过了青春……”一遍又一遍,不忍放下。

  很小的时侯看过梨花,也许是一年级,也许是五年级?那年春游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总感觉是走了十里的路?一群小孩子能走十里路吗?我问着问着,自己便糊涂了,也许只是四里,也许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在孩子的眼里便变成了困顿的长途跋涉。

  一路上我们看了灿灿的油菜花,折了满把的映山红,最后我们到了一个果园。半园子的梨花,半园子的桃花,在回来后的作文里我写着:“雪白雪白的梨花,好象是玉雕出来的”至于桃花,倒是无甚印象。

  至今那横斜的梨花枝还遮在我的视线前,粉嘟嘟地一朵一朵,迎着风来,颤颤地一摇……真个是粉雕玉琢的,怪不得叫着玉梨。

  那天另半园子的桃花哪去了?我竟一点不记得它的模样,也许当时关心的只是这桃树什么时侯才会长出桃子来?桃花的印象只从书中、画中得来,有时画轴上满满一片绯红,也是让人心惊,书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梨清桃艳,一点不错的。

  冬天的时侯花店里总有卖梅花的,却不是那种有花苞的,只是长长一枝,枝干上突出一些骨朵。有些骨朵还染得红红绿绿,不晓得是永远都不可能开花呢,还是我养得不得法,总之从来就没开过。那么辛苦地擎回来,插在瓶中万般不得法,满心希望它争争气,开出一朵两朵来让我瞧瞧,屡屡失望。不晓是这叫做什么梅。

  最早看过的梅花是书里的,画上的。那时的年画还未出现俗死人的明星,大抵是梅花青松之类的。并不觉得好看,梅字用得多了又觉得俗,经冬傲霜之句听多也起腻,那时对梅花并无好感。

  那次的梅全是黄色的,也不淡的黄,可衬在雪里,就是觉得清寒透明。梅枝很矮,我一伸手就能触到高枝。

  细碎的雪缓缓飘着,穿着臃肿的人影穿行在枝干间,疏影横斜,暗香扑面,一蕊蕊明艳的梅沉默在眼前,只清寒二字可堪形容。

  亦舒有书《香雪海》,苏州城中有梅林名《香雪海》,试想香雪海三字,真是生生写活了一片梅林。

  少年时爱拣一根枯枝当作梅枝,枝上少少缀上棉花,再烧融了红蜡烛,拈指甲般大的一片片趁热粘在棉花上,足可以假乱真。现在却只是想想,没有心绪真个再去做。

  知道荼蘼,源于亦舒的小说《开到荼蘼花事了》,好书名,一眼掠过拿起来就看。似乎是白色小朵的花,花期甚晚,到夏末始开,所以开到荼蘼时,花事已了。

  那本小说,以近代史上出名的宋氏家族作底,“墙上挂的,全是影响中国近代史的人物”,“来跟随我,至情,至性,至力,至心。”仿若《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家族,整个家族被复辟的阴影所笼罩。然而由于小说男主角季的介入,整个家族平静的努力过程隐隐起了变化。孙氏花园中一直种着风信子,“色紫,花小,无香味”,追随宋氏的得力助手有四兄弟,老大一直想种出纯白的风信子,与保罗私逃的少夫人榭栅回来后看到满眼白色的风信子,“笑道:你终于成功了。”她拿起约翰为她备的她惯喝的杏仁茶:“咦,这茶恁地苦。”白色的风信子就这样和着杏仁,毒死了整日如大理石般静默不语的榭栅。而风信子的法文名,就译着“榭栅”。

  金盏花是琼瑶小说里的植物,那本书好象就叫着《金盏花》。书中的花名甚多,当时看了心喜,一一抄录,如今记得,也就只得这一种。

  紫丁香呢,最出名的也许就是戴望舒的《雨巷》,“徜徉在悠长,悠长的雨巷,希望逢着一个紫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文字中的丁香总是染着淡的愁怨,“芭蕉不展丁香结”,“相思只在,丁香枝头”。看过人笔下的丁香,细碎的花,隐约的紫,淡漠的香。传说有五瓣的丁香,寻着了能给人带来幸运,我呢,连整株的丁香也没见过。紫藤花不知是不是跟紫丁香类似的。

  曼陀罗的毒,首次见于《云海玉弓缘》中,土司的女儿以曼陀罗毒伤幽萍。想曼陀罗是美丽的花吧,那么奇异的名字,艳丽的姿容,引人走近,就那样放出不可抵挡的毒香。如同艳丽而毒辣的魔鬼阿修罗,所以它也叫阿修罗花。亦舒也有小说名《曼陀罗》,书中透着无奈,被曼陀罗引诱的人,即使明知它是有毒的,仍是挡不住要看它一眼。亦舒的另一本小说《迷迭香》似乎也是相似的。

  罂粟一样是毒花,罂粟俗名该叫吧。因为也是令人不可抵挡的毒,所以世人眼中的罂粟花一样妖异而魅惑。它不可接近,却更加引人向往。北岛诗中有“走吧,路啊路,飘满红罂粟”,充满忧伤无奈。

  天山雪莲,是武侠小说中至上珍品了吧!传说中它驻颜解毒,祛虚增功,或是“一朵微白淡绿的花,浸在透明的瓶中”,或是“一粒淡绿色的小药丸”,一出手,便是珍贵的赠口,有些甚至以生命为他人换得。《白女魔女》中卓一航更为得到天山雪莲让玉罗刹恢复红颜,在天池苦苦侯它开放。

  小说中说它长在天山天池之上,六十年一开花,开放时清香盈里,冰雪之姿不可逼视。后来偶然从新疆画报上看到它,原来没那么神奇,花形也并不那么美丽,失望之余,后来再看到小说便想,它的功效也不过尔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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