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长并以方言为母语的老乡们,在说普通话时可能都会遇上共同的尴尬:许多方言习用动词与现代汉语不同步,不符合后者的表达习惯,不能直接运用,于是不得不按照现代汉语习惯选择相关的动词,从而增加了语言组织的难度。例如,如果我们把口语习用的“吃暝”(吃饭或特指吃晚饭)、“行道”(走路)、“睏”(睡觉)及“铣菜”(切菜)等直接译成普通话,其他语种的人肯定听不明白……
本篇标题所列四字,均为方言习用动词,都能作为体现这种差异的典型个例。本篇拟通过个例释说,引发老乡联想到更多的相关动词,从而更深刻地认识“差异”问题。
“曝”在方言读作“pɔ(入一)”(方言“仆”之入一声),对应《广韵》之“蒲木切”及现代汉语之“pù”音。其方言字义沿用于传统汉语,指“太阳光照射或把东西放在太阳光下使干燥”。对应现代汉语“晒”字,并在口语运用上取代“晒”字。方言说法如“曝日头烧”(晒太阳取暖。“烧”是“暖和”的意思)、“辅沃日曝”(方言成语,同汉语“雨淋日晒”。——参见后文“沃”)及“曝谷”(晒稻谷)等。
“沃”在方言读作“ɔ(入二)”(音同方言“凶恶”之“恶”。——与方言“鸭”歧音),其方言动词含义对应汉语“浇”,具体运用于给作物或植物浇水(或浇肥),以及被雨水浇淋。方言说法如“沃水”(泛指给作物或植物浇水)、“沃花”(给花草浇水)及“给辅沃”(被雨淋)等;民间谚语:尽粪池沃芋沃彆倒。——谓芋头耐肥,不会因为施肥过量生长过盛而倒伏。尽粪池:把沤粪池的肥水都用上;彆:不会。
“沃”不是方言表音字,而是与传统汉语音义完全对应。其在《广韵》《集韵》等传统字书中均作“乌酷切”,对应方言音为“ɔ:(去)”(音同方言“奥”),方言实际读音作“ɔ(入二)”,只是声调不同而已;《说文》释义作“灌溉也”,而在现代汉语固然侧重于体现“土地肥”(如“肥沃”“沃野千里”等),但也保留“灌溉,浇”(如“沃盥”“血沃中原”等)在传统字义,只是不作口语习用动词而已。
“敨”是现代汉语字典收录的方言字,莆仙方言正好属于运用这个方言字的语种。其在方言读作“tao(上)”(平读“偷”上声。——方言音与汉语音完全对应),方言字义与现代汉语基本对应,指“打开或解开(把包着或卷着的东西打开或把结着的绳子、带子等解开)”。方言说法如“敨开”(通常指把包着或卷着的东西打开)、“敨索”(把结着的绳子解开)等。
“揾”在方言读作“wan(去)”(音同汉语“万”)。其方言字义对应汉语“蘸”(在液体、粉末或糊状的东西里沾一下就拿出来),为方言习用动词,并在口语运用上取代“蘸”字。方言说法如“揾酱醋”(蘸酱醋)、“头揾屎”(谓竭尽全力,拼命地)等。
“揾”之方言音义均对应传统汉语,其古音作“乌困切,‘温’去声”(《唐韵》《集韵》),唐李肇《国史补》载张旭事云:旭饮酒辄草书,挥笔而大叫,以头揾水墨中而书之……(陈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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